沈虹光
夏日的祝賀是給發(fā)勝的,他終于有自己的畫展了。
我用“終于”,是因為他好像一直在忙別人的事兒,微信上時常發(fā)布信息,今天誰誰誰的個展,明天誰誰誰的個展,都那么有才華有水平,都讓人贊不絕口,趕緊去欣賞吧。忙來忙去,忙到今年才輪到他自己。孜孜不倦地畫了幾十年,畫了一大堆畫,才辦人生的第一次畫展,所以我說是“終于”,再不辦都有點不像話了。
很多時候他不大像個畫家,倒像個事務(wù)長,總看見他忙碌的身影。好多次在別人的畫展上看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事兒,反正他會熱情接待,這里戴花那里簽名,座位在哪里,講話后別走,還要拍照。諸如此類。當然羅,他是水墨畫院副院長,主要聯(lián)絡(luò)人,有些事情是該他做的。可我說他像事務(wù)長而不是副院長,是因為副院長除了干活兒,還有點地位,是個“官兒”,有點小權(quán)力。發(fā)勝給我的印象卻只是干活,柴米油鹽醬醋茶,鞍前馬后,是服務(wù)型的。
我是在陳少平先生家中遇到他的。畫界老人大多知道陳先生,身世坎坷,心底善良,因為病痛很多,顫巍巍的走路都不方便,讓人替他擔心??墒且坏┧闷甬嫻P就有如神助,枯瘦的小手也不顫抖了,刷刷刷左一下右一下,一幅畫兒就出來了,而且,色彩那么漂亮。你只能贊嘆人的奇妙,受過那么多的苦,怎么還能用這樣天真爛漫的眼睛看世界,這樣充滿了對生活的熱愛。
我看到李發(fā)勝時,他正在照顧陳先生,幫陳先生做事,包括處理家中一些瑣屑的麻煩。他贊美陳先生的畫,說如何如何好,還慫恿陳先生當場作畫,讓陳先生非常開心。陳先生沒有地位,沒有金錢,只有浪漫的精神和病歪歪的身體。那天吃飯就是發(fā)勝攙扶著陳先生出門的。當時我暗暗為陳先生慶幸,幸虧有這么個學生。陳先生的后事也是他料理的。還來告訴我送行的日子,問我能不能去。我對李發(fā)勝先生的認識,不是來自他的畫作,而是來自他對一個籍籍無名的畫家的服務(wù)。
在微信中,我常??吹剿澝劳械淖髌?,好像要帶著人們欣賞,生怕人們忽略了這些作品的美妙。今年三月中旬,他在微信上發(fā)了幾幅畫作,是閩南大砟島海邊風情,扎著頭巾戴著紅花的惠安女。恰巧我剛?cè)チ碎}南,到了海邊的大砟島,我告訴他這些畫兒讓我感到親切。他說這是原湖北美院女畫家韋江瓊的作品,年輕時韋就被稱為美院國畫專業(yè)的才女,與另幾位畫家在曇華林有畫室。還是孩子的他常來看畫,畫家們也會給他講一講。女畫家后來被閩南海島的魅力吸引而舉家南遷?,F(xiàn)在女畫家去世了,他發(fā)幾幅畫追思紀念。這個細節(jié)與他照顧陳少平,與他贊美同行一樣,發(fā)乎自然,很真摯。這種自然和真摯也體現(xiàn)在他的作品中。觀看他的作品,就是分享他的感受,會有一些獲得。精神的獲得,哪怕一點點,都是有意義的。
發(fā)勝的畫展,似乎要說一說他的作品,可是我不能說,在畫家面前我不敢說,怕畫家們笑話。到這里就是祝賀,祝賀發(fā)勝的首次個人畫展開幕。我為他高興。他的畫作很親民,有一種大家都能體會的人生況味。相信觀眾都能接受,都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