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日報網（荊楚網）總編輯張先國錄制【張口說兩會】現(xiàn)場

　　張口說兩會，我們今天聊的主題是，找到了“北”，就有湖北，就有長江，就有中國。

去年特大暴雨和洪澇災害襲擊湖北的時候，就有網友在網上戲謔地說，湖北基本只剩下“湖”，找不到“北”了。

當時我寫了一篇文章叫做《說說江湖事兒，尋找湖北的“北”》。我的意思就是說，湖北的“北”就是去年1月5日，習近平總書記作出的一個重要指示精神，叫做“共抓大保護，不搞大開發(fā)”。這個重要指示精神貫徹體現(xiàn)了總書記提出的“創(chuàng)新、協(xié)調、綠色、開放、共享”這五大發(fā)展理念。

我認為這就是我們湖北的“北”，找到了這個“北”，我們湖北今后就有發(fā)展的希望，長江的生態(tài)保護和生態(tài)修復就大有文章可做，中國的重要的經濟戰(zhàn)略——長江經濟帶就可能實現(xiàn)輝煌。

一下大雨的時候，武漢城區(qū)一漬水就有網民罵人，怪這些年的填湖，說這個填湖填得太多了，沒有給水給出路。這個觀點對，但是填湖也不能僅僅是局限在近些年。

事實上，一部長江的開發(fā)史，就是一部填湖史。

我們中學課本上有一個有一篇課文，叫做《公輸》，指的是墨子勸楚王和魯班放棄攻打宋國的故事。因為魯班是我們木匠的祖師爺，相當于是院士級的大師。他造了個云梯，覺得這個云梯去攻打宋國可以分分鐘搞定。墨子主張兼愛、非攻，所以他跑過來就給楚王講，說哪有富人家去偷窮人家東西的道理，并拍楚王的馬屁說，“荊有云夢，犀兕麋鹿?jié)M之，江漢之魚鱉黿鼉?yōu)樘煜赂弧薄３跽姹荒咏o拍暈了，后來就聽他的建議，放棄攻打宋國。

在這一段文字的記載中，我們知道古代的云夢澤是煙波浩渺，犀兕麋鹿、魚鱉黿鼉都在云夢澤里面生活。到先秦以前的時候，現(xiàn)在的江漢平原基本上就是云夢澤，大概東西長400公里，南北寬250多公里。但是后來隨著長江漢水攜帶的泥沙進入到云夢澤，云夢澤逐步地萎縮。到三國時期的時候，大家都知道《三國演義》一個故事：赤壁大戰(zhàn)之后，曹操敗走華容道，關羽當時就把曹操給放了。這個后世的人們都認為關公特別講義氣，那么今天的荊州城里面已經豎起了一個世界上最大的青銅雕塑，比美國的自由女神像還高十幾米，重5倍。

△全球體量最大的關公青銅雕像露臉荊州

唐朝的時候李白曾經在我們湖北的安陸生活了10年，他后來到松滋一帶的時候，曾經寫下了一個著名的詩句，叫做“且就洞庭賒月色，將船買酒白云邊”。白云邊現(xiàn)在是我們湖北的名酒，當時李白寫詩的時候，古云夢澤已經分化瓦解成一個一個的小湖汊。但是洞庭湖水面急劇擴大，成了我們長江中游地區(qū)最大的一個“水袋子”。

說到圍湖造田，實際上就起于南宋時期。大概是公元1127年開始的時候，當時淮河秦嶺以北都被金國人占領了，過去華北平原的麥田全部變成了金國人的牧場。所以當時大量的漢民涌向南方，不斷地修筑堤垸、圍墾濕地。加上長江漢江兩岸大肆進行軍事屯田，所以湖泊的數(shù)量急劇減少。

我們知道現(xiàn)在武漢有一個地方叫岳家嘴，天門有一個鎮(zhèn)叫岳口，為什么都姓岳？主要是因為當時岳飛抗金練兵屯田都在湖北一帶。岳飛以武漢作為他北伐的基地，他在武漢練了7年的兵，他也囤了很多田，要保證他的軍糧供應。

元末明初的時候，這時候出來一個猛人叫朱元璋，朱元璋小時候是餓肚子長大的，所以他嗜田如命，他一看湖北這么多可以易于開墾的濕地，所以他就把他老家鳳陽的4000多戶老鄉(xiāng)搬到湖北一帶來屯田。

大家知道，剛才我們說這個“白云邊”的故鄉(xiāng)松滋，過去叫什么縣呢？過去叫宿松縣，安徽也有一個宿松縣。為什么兩個縣叫同一個名字，因為就是在明初的時代，宿松縣的一半的居民搬到了松滋進行屯田。所以到今天為止，我們松滋的民間風俗與宿松縣都非常一致。

從這一些變遷可以看出來圍湖造田的高潮，隨著人口的增加和遷移，到明初以后，可以說是官垸民垸大興，慢慢的就形成了一句俗話，“湖廣熟、天下足”。也就是說，這個江漢平原的糧食產量基本上可以供應全中國的老百姓吃糧吃米。

△“湖廣熟，天下足”

我們現(xiàn)在到江漢平原去尋訪家譜，不管祖上是河南的山西的，還是安徽的江西的，沒有哪一個家族不始于屯田。今天生活在江漢平原的幾千萬人都是圍湖造田人的后裔。那么圍湖造田不僅僅是與天斗，最重要的還是與人斗。為什么呢？因為大家圈的這個堤，你把水往外排，他也圈堤，他也把水往外排，那么你排他排大家爭排爭灌，就是為水，就經常一個家族和一個家族會發(fā)生械斗。

我們查了一下荊州的一些地方志。清光緒八年的時候，也就是1882年，江陵知縣吳耀斗組織人扒了堤，就導致柴林河南岸700多垸被淹。這700多垸和北岸900多垸，南北兩岸就發(fā)生了大規(guī)模的械斗。當時記載有十幾萬人參加，可以說震驚朝野，畫面也非常血腥。

民國時期政府也頒了很多禁令，不允許私自筑垸圍湖。但是由于這個民國政府的執(zhí)行力的問題很多沒有執(zhí)行到位。

1931年長江流域大洪水爆發(fā)的時候，武漢全市淪為澤國，40多萬人受災。當時死了3619人，可以說是慘絕人寰。也不能說民國政府完全不顧民生，蔣介石當時也親自主持在武漢修了3個閘，還請了外國的工程師，那個閘門都是在英國造好拿來的。

△1931年，武漢大量民房被淹，20萬人無家可歸

直到新中國成立的時候，圍湖造田的火藥味才慢慢地散去。要說還是共產黨厲害，一項土地改革，就秒殺了延續(xù)上千年的械斗和填湖造垸之風。然后，領導和發(fā)動人民群眾開始大搞水利建設。

新中國成立以后，首任的湖北省委書記是一個非常厲害的角色，李先念。李先念實際上是我們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第三任國家主席，前兩任是誰呢？毛澤東，劉少奇。

李先念主政湖北的時候，首先抓的是水利建設。他提出來一個三字經，叫做“擋、排、蓄”。在他的領導下，1952年修建了荊江分洪工程。在1954年的特大洪水中，這個荊江分洪工程3次開閘泄洪，舉世聞名，應該說創(chuàng)造了我們水利史上的一個奇跡。

△荊江分洪工程

在此之后每到冬天，江漢平原的老百姓都會帶著鐵鍬、帶著簍子到水利工地上去，興修水利。2016年受災最嚴重的地方是天門，那個天門河就完全是人工開挖出來的。包括我們南水北調的工程、我們的葛洲壩工程，這些大的工程，都是千軍萬馬修水利的時候建起來的。這一些水利設施，應該說到今天還在發(fā)揮著重要的作用。

回過來看，改革開放分田到戶了以后，因為組織水利工程這種力度降低了，所以我們現(xiàn)在的湖、庫、河、渠包括塘堰，蓄水能力都非常有限。過去的大碗現(xiàn)在變成了淺碟子，所以就會出現(xiàn)2016年大暴雨之后，全省所有縣市都受災，受災人口達2000萬，這樣的情況。

在1998年，長江流域爆發(fā)全流域的大洪水的時候，當時朱镕基總理就果斷地要求退田還湖、平垸行洪。在此之后，又推行了天然林保護工程，在長江上游大面積地種植天然林，來進行水土保持。

大保護的方針，有望終結長江流域上千年的填湖史。除了我們共產黨言出必行的執(zhí)政風格和執(zhí)政能力強的因素以外，根本原因還在于我們綜合國力的提升和經濟實力的增強，在于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和產業(yè)結構的優(yōu)化。

湖北80%以上的國土面積上的雨水，要從武漢奔江赴海。武漢是長江漢水交匯之地，在漢水的入江口附近有80多個湖泊。從地圖上看，武漢周邊藍汪汪的一片，再加上1000多萬人口，每年光生活廢水這一塊就相當于10個東湖、60個西湖的水量。管好武漢的水是世界性難題。我們欣喜地看到王曉東代省長作的政府工作報告，對海綿城市的建設已做了安排和部署。

△海綿城市示意圖

我們希望武漢這座有著光榮歷史和輝煌過去的大城市，能夠像海綿一樣，水多了能夠消化吸收，水少了有水可以擠出來，真正成為一個現(xiàn)代化的宜居城市。

找到“北”以后，就有了湖北，那么為什么后面還加一個長江和中國呢？大家要知道，從地圖上看，湖北的地理位置非常的重要。湖北地處長江之“腰”，是長江干線流經最長的省份，是三峽的庫壩區(qū)，是南水北調的重要的水源區(qū)，是長江流域重要的水源涵養(yǎng)地和國家重要的生態(tài)屏障，生態(tài)安全地位舉足輕重。

大家可以從地圖上看，我們的華北、西北、東北都面臨著荒漠化的威脅。那么，到南方，經過秦嶺和淮河以后，就是湖北。我們湖北周邊的武陵山區(qū)、幕阜山區(qū)、大別山區(qū)、秦巴山區(qū)這4座山，應該說在周邊把湖北圍著。大家要知道，淮河的源頭在我們隨州的桐柏山區(qū)，漢水的主要流經的省份在我們湖北。武陵山區(qū)的清江是目前中國水質最好的一條大河。如果湖北的生態(tài)屏障不保護好，南水北調就沒有了水源，華北地區(qū)水荒將非常難解決。

如果是湖北的水出了問題，我們中國的水安全就會出大的問題。這是我們湖北應該為國家振興、民族振興承擔的神圣的責任和使命。

最近湖北省人代會正在討論一個重要的決定——《大力推進長江經濟帶生態(tài)保護和綠色發(fā)展的決定》。在過去幾年，我們湖北陸續(xù)出臺了《土壤污染防治條例》、《禁止秸稈焚燒的決定》等等，我們把它稱之為“五行拳”，包括中央提出來的“水十條”“大氣十條”“土十條”，都是為了保護我們的藍天碧水、青山厚土，那么現(xiàn)在出臺的這個“決定”，我們認為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倚天劍”。金庸小說里面說，“倚天不出，誰與爭鋒？”倚天既出，我想，江湖上必然就會有大的震動。這一個“決定”，可以很好保護我們的大江大湖，保護我們的生態(tài)環(huán)境。

縱觀長江上千年的歷史，今天類似于“倚天劍”這樣一個決定的出臺和執(zhí)行，將會根本上扭轉長江生態(tài)逐步脆弱的現(xiàn)實。假以時日，我們對長江的生態(tài)進行修復，那么長江經濟帶騰飛崛起這樣的戰(zhàn)略一定能得到實現(xiàn)。

張口說兩會，我們下期再見。

圖為：本文作者湖北日報網（荊楚網）總編輯張先國 漫畫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