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伯雄

4月5日晚飯時分，新華社公布了一則重磅消息：原軍委副主席郭伯雄將迎來最后的審判，持續(xù)8個月的立案偵查至此畫上一個重重的句號。這比徐才厚的偵案時間足足多了一倍。

還記得去年7月30日晚間，無論是聽到一點風聲的，還是知情的，都在焦急等待新華社的一紙電文，郭的落馬，對坊間早已沸沸揚揚的言論來說，無疑又是一次反腐的強心劑。臨近半夜，消息放出，為趕第一落點的新聞人又是一陣徹夜忙碌。

今天，輿論界平靜地接受了郭伯雄最后審判的到來。

2014年6月30日，徐才厚再也不能被稱為“同志”，沒有捱過黨的生日，9個月后，病亡;2015年7月30日，建軍節(jié)前，郭伯雄被開除黨籍。

上一屆中央軍委的兩位副主席，一位為黨“祭旗”，一位為軍“祭旗”。

預兆

打虎，總能體會到熟悉的配方與節(jié)奏。

2015年7月30日夜，消息發(fā)出：中共中央政治局會議審議并通過中央軍委紀律檢查委員會《關于對郭伯雄組織調(diào)查情況和處理意見的報告》，決定給予郭伯雄開除黨籍處分，對其涉嫌嚴重受賄犯罪問題及線索移送最高人民檢察院授權軍事檢察機關依法處理。

根據(jù)這份通報，中央對郭伯雄開始組織調(diào)查的時間，是2015年4月9日。而在那之前的一個多月，兩會召開前夕，“軍中最年輕少將”、郭伯雄之子郭正鋼，名列軍方密集發(fā)布的“16只軍老虎”之列。

傳聞從那時起就已甚囂塵上。雖然有言論認為“老子是老子兒子是兒子”，但同樣，在接受采訪時，軍方政協(xié)委員、解放軍裝備學院原副院長劉建表示，“孩子沒有教育好，父母難脫其咎”;劉少奇之子、總后政委劉源上將則笑著說，“你懂的”。

隨著全國反腐力度不斷加大，很多人開始疏遠與郭家的關系。

有媒體報道，4年前，郭伯雄的老岳父去世，薛錄村街道停滿豪車，很多是部隊和地方領導。2015年正月，郭的岳母去世，郭伯雄回去住了幾天，一切都很低調(diào)，追悼會也是在屋里舉行的，沒有大人物吊唁。

島叔的朋友則稱，在西安，以往郭家老人去看病，相關醫(yī)院都會領導親自安排迎接，準備最好的病床;2014年開始，這一待遇則頗顯“人走茶涼”，沒什么人理了。

一家

在今天的通報中，軍事檢察機關已經(jīng)明確了“郭伯雄利用職務便利，為他人職務晉升或調(diào)整提供幫助，直接和通過家人收受賄賂，數(shù)額特別巨大，事實清楚，證據(jù)確實、充分”。而比較當年徐才厚案的通報說法，幾乎一模一樣，只不過徐案多了一句“利用職務影響為他人謀利”，這跟徐主管后勤基建有很大關系。但從兩人近似的立案措辭看，買官賣官是一宗罪，同樣昭然若揭的，還有影影綽綽的家庭式腐敗蹤跡。

在媒體此前的報道里，郭伯雄和夫人何秀蓮的親眷有不少在軍界謀職，當?shù)貞蚍Q為“郭家軍”。

其中最受人矚目的郭正鋼，雖然擁有少將軍銜不過46天，卻在浙江軍區(qū)任上留下了“任性”的印象，一副紈绔子弟的樣子。經(jīng)常找不到人，開會到場后念完稿子就走，留下余下的與會者面面相覷;據(jù)報道，他的第二任妻子吳芳芳，則通過租用浙江省軍區(qū)土地建設兩家商貿(mào)城、憑借郭正鋼關系獲取杭州四季青市場經(jīng)營權，在五年半時間內(nèi)卷走15億人民幣。為此，商戶集體上門討債、抗議，甚至在軍區(qū)門口喊出“郭正鋼還錢”。

而郭正鋼更被人記住的，是他私下里對反腐的表態(tài)：“反腐，搞一搞，意思意思就得了?！?/p>

而郭的夫人，坊間也曾傳聞異?！凹毿摹保坑写箢~進賬，都一一筆錄在冊，這反倒成了調(diào)查的最好證據(jù)。

切割

然而這些畢竟都是家族圈。

就工作來說，2015年以來，至少有兩名落馬軍內(nèi)高級干部與郭家有關：一是浙江軍區(qū)原司令員傅怡，在退休一年后被查，與郭正鋼有工作交集;二是曾經(jīng)擔任過蘭州軍區(qū)副政委、政治部主任的范長秘，同樣的47軍出身，同樣在十八大后晉升，也與郭正鋼一同被宣布，他的升遷與郭伯雄關系密切。

而今年1月份落馬的中國電信董事長常小兵的落馬后，也有一封來自中國誠信信用管理有限公司的實名舉報信在網(wǎng)上廣為傳播，信中提到“其不僅內(nèi)外勾結，沆瀣一氣，損公肥私，涉嫌向郭伯雄家族進行利益輸送，造成國有資產(chǎn)損失及稅款流失”。

如可證實，也可見郭家觸角之廣。

而郭伯雄最大的“生意”無疑來源于軍中的“賣官鬻爵”，這點同徐才厚如出一轍。畢竟，軍內(nèi)高級干部的提拔晉升，郭伯雄與徐才厚的話語分量都相當重。甚至有報道指出，即便是徐才厚的親信谷俊山，在提拔一事上，也對郭伯雄“打點”不少。

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驚夢

“軍委的同志身居高位，全軍官兵在看著我們，廣大人民群眾在看著我們。為人是否正派?做事是否干凈?這是事關黨和軍隊形象的大問題。……只有給全軍作出表率了，我們抓全軍作風建設才有底氣。自己不檢點，不清爽，不干凈，讓人家在背后指指點點的，怎么去要求人家啊?沒法說，說了也沒用啊!”

2013年，在軍隊，習近平的話言猶在耳。

以常理論，查處郭伯雄，中央應該是下了很大決心的。畢竟，兩個軍委副主席，都是政治局委員的副國級規(guī)格，軍隊的作戰(zhàn)、后勤、組工、政治、裝備等等重要事項都由其日常負責，不夸張地說，在一段時間里，他們的一舉一動，軍隊里都有上行下效。

尤其是買官賣官一項，一旦成為軍內(nèi)人人皆知又不說破的潛規(guī)則，軍隊的戰(zhàn)斗力、凝聚力必然大打折扣。而當其不為人知的一面被挖出、與在臺上的所作所為形成對比時，其負面的政治效應，亦遠為決策者決策前所深知。

疾在腠理，不治將愈深。是諱疾忌醫(yī)、掛住臉面，還是向自己開刀、挖出毒瘤給世人看?

兩害相權取其輕，刮骨療毒顯其定。

2008年7月24日，郭伯雄與徐才厚一同在中國劇院看了舞劇《牡丹亭》。這一場游園春夢早已驚魂。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人生如夢，走出窮鄉(xiāng)僻壤的少年郭伯雄可能從來沒想到過自己能登上權力的巔峰，又以如此恥辱的方式墮入塵埃。但這一切，怎能怪命運弄人?!

文/無忌和九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