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

大觀園全景

孫溫繪全本《紅樓夢》圖是值得好好出版的，也值得好好說一說。因為無論是在《紅樓夢》題材的繪畫史上，還是在《紅樓夢》傳播史上，孫溫繪全本《紅樓夢》圖，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價值和地位。

從1959年到2004年，四十多年時間里，很少有人知道旅順博物館收藏有這套珍貴的畫冊，更不知道孫溫是何許人，直到2004年旅順博物館第一次赴國家博物館展出這套珍貴的畫冊，才為世人矚目。

記得我是在2004年的一次《紅樓夢》學術(shù)研討會上，從著名紅學家胡文彬先生那里知道旅順博物館藏有一套珍貴的《紅樓夢》畫冊。胡先生在大會上向大家披露這個消息時，特別強調(diào)孫溫這套全本《紅樓夢》圖非常壯觀，而且有二百三十幅之多，是大幅絹本工筆彩繪，當時與會者都十分感興趣。盡管有了胡先生的“預告”，但當我見到孫溫的全本《紅樓夢》圖的時候，還是震驚了，我沒有想到這套畫冊是那樣的壯觀、精美，堪稱巨制，令人贊嘆不已，這在《紅樓夢》題材繪畫史上是極為罕見的。

元春省親

為小說配插圖，在明代就已經(jīng)很普遍了，而且在藝術(shù)上取得了很高的成就。明代的小說插圖，主要是以簡潔的白描形式描繪人物和故事情節(jié)，這種藝術(shù)風格對清代的小說“繡像”影響很大。《紅樓夢》題材的繪畫史是從1791年伴隨著程甲本《紅樓夢》出版而開始的。程甲本的封面題有“繡像紅樓夢”，有繡像人物賈寶玉等二十四頁，前圖后贊。程甲本的“繡像”承續(xù)了明代小說插圖的藝術(shù)風格，具有較高的藝術(shù)水平，以后各種清代刻本大都是這樣的風格和形式，只是“繡像”的數(shù)量不同。在清代的《紅樓夢》人物畫中，要數(shù)改琦最負盛名。改琦的《紅樓夢人物圖》，圖四十八幅，計五十五個人物。他筆下的《紅樓夢》人物氣韻高雅，線條簡潔，特點突出，堪稱清代《紅樓夢》繡像的代表作。

不同于以往小說插圖以白描單色勾線的傳統(tǒng)畫法，也不同于一般小說的“繡像”，孫溫所繪則是重彩工筆絹本畫的形式，而且篇幅之大，涵蓋故事情節(jié)之豐富，人物之眾多，場面之宏偉，筆法之精細，都是《紅樓夢》題材繪畫史上所沒有的。讀孫溫的全本《紅樓夢》圖，你就仿佛置身于那情景交融的生活畫卷之中，栩栩如生的人物和優(yōu)美動人的故事，乃至音容笑貌、服飾打扮、生活情趣、建筑園林、民俗禮儀，更加直觀地展現(xiàn)在你的眼前，幫助你對《紅樓夢》有更為深刻的認識。

苦絳珠魂歸離恨天

現(xiàn)在人們經(jīng)常用一個詞“紅樓熱”，形容人們對《紅樓夢》及其研究的廣泛關(guān)注和熱情。其實，在清代的不同時期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紅樓熱”，“開談不說《紅樓夢》，讀盡詩書也枉然”，清代竹枝詞所說的，正是“紅樓熱”在清代的情景。人們喜歡讀《紅樓夢》，為之著迷。賈寶玉、林黛玉、薛寶釵、王熙鳳等等，一個個栩栩如生的人物和那許多優(yōu)美動人的故事：寶釵撲蝶、晴雯撕扇、黛玉葬花、湘云醉臥……每一個讀者的心中、腦海中都有著這些心儀的人物和故事。小說的插圖也就應運而生，據(jù)說各種《紅樓夢》題材的創(chuàng)作，在清代是很多的，它與小說融為一體，成為人們閱讀《紅樓夢》不可或缺的部分。這種情景不僅影響了眾多文人的雅趣，甚至影響到達官貴人和皇宮王府中，故宮長春宮中的《紅樓夢》壁畫，頤和園長廊上的《紅樓夢》彩繪故事，都反映這種情景。由此，我們對產(chǎn)生孫溫這樣規(guī)模的全本《紅樓夢》圖，就不會感到奇怪了。

美術(shù)研究方面的專家把孫溫定位為“民間藝術(shù)家”，或稱之為“民間畫家”。目前，我們對這位令美術(shù)界震撼的民間畫家所知甚少。據(jù)有關(guān)學者考證，孫溫是河北豐潤人，字潤齋，號浭陽居士，生于1826年，孫溫繪《紅樓夢》圖，始于清同治丁卯（1867年）至光緒癸卯（1903年），歷經(jīng)三十六載完成創(chuàng)作，這是怎樣的堅持和執(zhí)著，真是令人敬佩。也有研究者認為，這部畫冊的八十回后是孫小洲畫的，他也是豐潤人，是孫溫的晚輩，名氣則要比孫溫大得多。這些《紅樓夢》圖到底是孫溫一人所畫還是出自兩人之筆，需要進一步研究。但人們一般認為全本《紅樓夢》圖均由孫溫構(gòu)思，大部分都是他畫的，孫小洲或許參與了部分創(chuàng)作，但主體還是孫溫的創(chuàng)作成果，所以至今人們還是習慣稱之為孫溫繪全本《紅樓夢》圖。

太虛幻境

現(xiàn)在上海古籍出版社要出版孫溫這套精美的全本《紅樓夢》，原本屬于上海市文物保管委員會的這套畫冊，在離開上海五十六年之后，又要在上海出版，頗有點“回家”的感覺。有趣的是，當代《紅樓夢》題材的創(chuàng)作中，上海是成就最為顯赫的地方，最著名的《紅樓夢》人物畫家?guī)缀醵荚谏虾?，程十發(fā)、劉旦宅、戴敦邦的《紅樓夢》人物創(chuàng)作名滿天下，上海真是一個鐘情于《紅樓夢》的地方。

《紅樓夢》是令中華民族感到驕傲的不朽之作，孫溫的全本《紅樓夢》圖，則是一位民間藝術(shù)家以畢生的精力和精細的畫筆對《紅樓夢》形象而傳神的解讀，孫溫也因全本《紅樓夢》圖而不朽。

是為序。

（圖片來源：上海古籍出版社）

（人民日報中央廚房·傳工作室 張慶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