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青年作家孟小書帶來了全新小說集《獵物》。
《獵物》由三個看似獨立卻內(nèi)在相連的故事構成。前兩個故事以非洲獵場為背景,第三個故事有關緬北網(wǎng)絡信息詐騙。故事中都有一個叫Leila的女孩,她年輕、漂亮、是一個網(wǎng)紅。游走于現(xiàn)實與虛擬世界,Leila和她身邊的人,每一個現(xiàn)代社會中人,既是追逐者,也是被追逐者,既是審視者,又是被審視者,既是獵手,又是獵物。
12月21日,孟小書與評論家黃德海、作家陳楸帆、評論家項靜來到上海圖書館東館,圍繞《獵物》展開一場有關“數(shù)字時代之下,沒有硝煙的‘獵場’”的對談。
“打獵這個事在1930年代的歐洲已經(jīng)非常流行,那時打獵是有錢人消遣娛樂的一種方式,人與動物之間的關系非常不對等,人擁有了絕對話語權。”孟小書說,如今人類也遇到了種種挑戰(zhàn)——氣候變化、能源危機、網(wǎng)絡風險、人工智能,等等。在這樣的背景下,她寫出了這一系列的小說。
孟小書《獵物》書封
嶄新的生活和古老的情感邏輯
黃德海表示,《獵物》是一部小說集,但也很像一部長篇小說,整個閱讀過程像是踏上一次嶄新的旅程,“原生家庭”“焦慮癥”“抑郁癥”“網(wǎng)暴”“自由”“科技”等等來自新世界的字眼穿插其中,讓人感覺旅程加速,周遭的一切都在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然而回頭一看,我們面對的還是古老的情感邏輯。嶄新的生活和古老的情感邏輯,在這本小說里結合得非常好。”黃德海說,可以從《獵物》中看到,即使身處一個流變中的社會,我們面對的依然是兩代人之間的關系,是親密關系,是取悅別人和實現(xiàn)自我的關系。
陳楸帆也感覺《獵物》這本書像是一幅三聯(lián)畫或者三折的展板,有一個統(tǒng)一的主題,但每兩幅圖之間都有一個折疊,一處斷裂,一些留白的地方,等待讀者去填充那些未被說出的部分。
“我感覺三篇小說的人設、文本在底色上都是一致的,人需要被關注、被看見、被愛的狀態(tài)是一以貫之的,這也是我們這個時代一個非常重要的主題?!?/p>
活動現(xiàn)場。澎湃新聞記者羅昕圖
每個人“既是獵人又是獵物”
項靜注意到,整本小說集總體上會有一個獵殺者和被獵殺者的關系,每個人既是一個獵物,同時又是一個主動的獵殺者,這是三篇小說一直持續(xù)的主題。
黃德海認為,比起“網(wǎng)絡時代”,“網(wǎng)紅時代”更符合對當下的描述?!爱敃锏木W(wǎng)紅開了美顏,加了濾鏡,遮住了自己真實的面貌,她已經(jīng)把鏡頭前的所有人當成了獵物。但等到有人打賞,她又變成了獵物?!?/p>
在陳楸帆看來,在一個每個人“既是獵人又是獵物”的時代,最重要的其實是找準自己的位置?!鞍ˋI也是。現(xiàn)在很多人會擔心AI是不是會替代自己的工作,但如果你用好了AI,你又有可能千百倍地提升自己的效率,變成了一個‘獵人’?!?/p>
“所有這些都是一個動態(tài)的相互轉(zhuǎn)化的過程。”陳楸帆說,關鍵在于,人要認清楚自己,要回歸到人本位上去。只有認清了自己,我們才能夠跟所謂的新的科技、新的生活共處。
孟小書
文學最重要的價值依然不變
黃德海稱,“獵物”一詞標明的是一種二元對立關系,這個關系核心的點源于我們的思維方式。“其實這本書在努力消除二元對立的關系,而這份嘗試的意義在于,每個人都覺得自己面對著一個全新的世界,忘卻了我們原來的樣子。”
陳楸帆對此深有同感:“現(xiàn)在我們把一切都變得特別二元化、極端化,它觸發(fā)的情緒是,要么你就無腦地支持,要么你就無腦地反對,大家沒有一個能在中間對復雜展開理性思考的灰色空間?,F(xiàn)在的我們疲于奔命地接受更新的科技、更新的媒介、更新的生活方式,但最后迷失于原來就有的很多焦慮,很多不安,很多恐懼,很多憤怒,很多悲傷,很多人的基本的喜怒哀樂?!?/p>
“這其實是文學在這個時代為什么這么重要的一個原因。”陳楸帆說,文學始終探討的是最人性、最基底的一些情感,“所以我想不管科幻也好,傳統(tǒng)的詩歌、散文也好,最后還是要給人看,還是要激起人的共鳴,人的同理心、同情心?!?/p>
項靜認同道,文學最重要的價值仍然是理解不同的人,理解人與人之間的關系,不斷用故事的方式或者情感的方式構造人和人之間的關系?!盁o論外邊的語境是怎樣的,你還是要走出那個信息的繭房,走出那個被圍困的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