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佳：能救人就是最大的意義
抽血過程中的邱佳。受訪者供圖
看著鮮紅的血液從身體緩緩流到連接著儀器的軟管中，邱佳的心中也漸漸充滿了成就感，幾個小時后，一位生命垂危的白血病患者即將因她而獲得重生。2016年12月7日13點，經(jīng)過3個小時40分鐘的血液體外循環(huán)后，邱佳在上海市第一人民醫(yī)院順利完成了造血干細胞的采集，也因此成為了上海市第373例、中華骨髓庫第6134位造血干細胞捐獻者。“能救人就是最大的意義”，回想起當時的過程，這個90后川妹子爽朗地笑了起來。
準備密集信息轟炸說服父親
2016年8月1日，一封來自中華骨髓庫的郵件讓邱佳激動不已——終于有患者配對成功了。在最初加入中華骨髓庫時，邱佳就知道陌生人之間配型成功的幾率僅有幾千分之一到幾萬分之一。時隔6年，回憶起那封郵件，邱佳仍難掩驚喜之情，“時間過去了太久，剛看到郵件時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
2010年，剛步入大學(xué)的邱佳加入了學(xué)院實踐部的“彩愿志愿者服務(wù)隊”。那一年5月，在一次志愿者活動上，邱佳了解到身體健康的人只要捐出少量造血干細胞，就能給一名血液病患者一次重生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在那次活動上她第一次知道捐獻造血干細胞已經(jīng)可以通過采集外周血的方式，無需抽取骨髓。而且報名入庫也不再像過去需要抽血，只需要用棉簽刮取口腔內(nèi)細胞即可。
“以前也參加過很多別的志愿活動，但是捐造血干細胞可以很直接地救一個生命，意義會大很多。”同齡人中有過捐獻經(jīng)歷的人也較少，這讓邱佳覺得捐造血干細胞是一件很“酷炫”的事情?；顒咏Y(jié)束后，她當場報名加入了中華骨髓庫，并現(xiàn)場捐獻了200cc血液。
一轉(zhuǎn)眼6年過去，如今終于等到了配對成功的消息，喜出望外的邱佳立即給骨髓庫回了電話，“我打電話的時候聲音都在抖。”在電話里對方告訴邱佳，如果要實施捐助還需要得到父母的同意。為了說服父親，邱佳開始在網(wǎng)上大量搜集資料，證明捐獻過程對自己身體不會帶來損害。
在之后的兩天里，邱佳和父親之間上演了有趣的一幕。父親每天把在網(wǎng)上搜到的諸如“捐獻者有萬分之一幾率出現(xiàn)并發(fā)癥”等“預(yù)警”信息發(fā)給邱佳，而邱佳則拼命尋找證明捐獻造血干細胞對捐助者無害的信息發(fā)回給父親。經(jīng)過三天的“雙邊信息轟炸”后，父親終于被邱佳說服，同意女兒捐獻。
12月7日上午9點20分，血細胞分離機開始運轉(zhuǎn)，邱佳體內(nèi)的血液緩緩從血管流出，進行體外循環(huán)。3小時40分鐘后，207毫升造血干細胞血液提取完畢。隨后，冷凍的干細胞立即被封存送往蘇州。在那里，一個與她同樣年輕的生命將迎來重生。
情懷震后慘狀讓我決心做公益
樂觀和開朗是見到邱佳的第一印象，手術(shù)前幾分鐘，鏡頭前的邱佳還比著勝利的手勢，露出了標志性的微笑。完成捐獻的第二天，邱佳便出院回家休養(yǎng)。如今除了偶爾會覺得有些腰酸背痛外，邱佳已經(jīng)可以獨立完成日常的生活起居。
原本邱佳將于今年冬天正式入職中國石化化工銷售華東分公司，但就在入職前，她收到了配對成功的消息。“一開始挺擔(dān)心的，感覺自己還沒正式上班就要先跟單位請假，怕單位不同意。”在初步配對之后，還需要進行一次高分辨采集，進行深度匹配，為了保險起見，邱佳特地等確認深度匹配合格后才向單位提出請假，用她的話來說，自己這算是“邊斬邊奏”。讓邱佳感動的是，公司很快準假，并囑咐其可待完全康復(fù)后再回歸崗位。住院期間還安排同事們分批看望她。
手術(shù)后，同學(xué)、同事都紛紛來看望邱佳，她的母親也從老家趕來專程給她做飯。身為一個“吃貨”，邱佳開玩笑說“自己出院后至少胖了十斤”。
捐獻造血干細胞的事情傳開后，邱佳一下子成了公司的名人，這讓她有些受寵若驚。但了解邱佳的人都知道，她的公益情懷其實由來已久。“小時候看到乞丐就會投點錢，高中的時候在路邊碰到乞討的孩子還會打110。”
邱佳老家在四川德陽，2008年汶川大地震的時候，德陽也是重災(zāi)區(qū)之一，還在上高二的她只能和母親一起住在臨時搭建的帳篷中。那段時間，邱佳每天跟隨母親一起去附近的縣法院送飯，還去醫(yī)院給一些病人喂飯，當時的一些場景讓她至今回憶起來仍有些哽咽。“有的傷者一條腿比另一條腿粗了三四倍，本來其實可以治好，但是因為患者太多，醫(yī)生也忙不過來，只能采取保守治療截肢，當時看到特別難過，覺得自己很卑微，只能給他們喂點飯，什么都幫不到他們。”地震期間的所聞所見讓邱佳堅定了做公益的決心。
上了大學(xué)之后，除了參加學(xué)院實踐部的“彩愿志愿者服務(wù)隊”，邱佳還加入了學(xué)校的紅十字會，經(jīng)常參加敬老院、獻血等志愿者活動，并且一干就是四年。
責(zé)任報名很簡單捐獻卻需下決心
自從得知匹配成功的消息后，邱佳一下成了朋友眼中的義務(wù)宣講員。12月8日出院之后，她更是身體力行向身邊人證明捐獻造血干細胞遠不像人們過去想象的那么可怕，“你看我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嘛!”
作為邱佳的同事，同時也是她的室友，姜雪嬌剛得知邱佳要捐獻的事情時，也曾一度擔(dān)心是否會有副作用，“難道邱佳要抽骨髓了?”。沒想到邱佳聽罷立即充當起了義務(wù)講解員，把整個捐獻流程都介紹了一遍。“以前是抽血，現(xiàn)在是用棉簽采集口腔內(nèi)細胞就可以加入骨髓庫。和患者匹配后還要做一個高分辨的采集，進行深度匹配。再對捐獻者做一個全面的檢查，前面四五天會打兩針動員劑，待骨髓血中的造血干細胞大量動員到外周血中，從捐獻者手臂靜脈處采集全血，通過血細胞分離機提取造血干細胞，同時將其它血液成分回輸捐獻者體內(nèi)。”姜雪嬌說，當時邱佳說得頭頭是道，“就跟她已經(jīng)獻過了一樣”。
邱佳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至少讓身邊的人扭轉(zhuǎn)對于捐獻造血干細胞的認知誤區(qū)，“只有了解，才不會恐懼，才會有更多人能夠理性地捐獻。”在邱佳的影響下，包括姜雪嬌在內(nèi)的四五個人也已經(jīng)報名加入骨髓庫。
在住院期間，邱佳從醫(yī)生那里了解到，盡管目前骨髓庫中登記的人不少，但捐獻成功的卻遠沒那么多。“捐獻成功是指配上型并且參加捐獻，有人打了幾天動員劑之后突然改主意拒絕捐獻，但是患者的造血干細胞已經(jīng)被全部殺死，一點造血功能都沒有，等于對方就只能等死了。”
醫(yī)生的話對邱佳觸動很大，在寢室里她也曾和室友討論過相關(guān)話題，“如果你從來沒有入過庫，這個事情過去就過去了，但是如果你入了庫配對成功了卻不去捐，就很過分，你明明知道可以救一個人卻不去救，感覺你已經(jīng)有罪了。”邱佳認為，如果僅僅是因為覺得報名加入骨髓庫很新鮮，反而是一種不負責(zé)任的行為。“一定要下定決心了再去做。”
按照規(guī)定，捐助過程需要“雙盲”，即受捐者與捐助者互相不了解對方病情。11月30日，邱佳收到了一封受捐者家人寄來的感謝信。“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收到感謝信。”通過這封信邱佳了解到，受捐者是一名比自己小兩歲的女生，身邊人知道后戲稱，邱佳一下子多了一個“異父異母的妹妹”。
邱佳說，這名受捐者是幸運的，在被確診后不到半年便配對成功，但還有許多患者可能至今還躺在病床上等待著不知道會不會到來的配對成功的消息。
“是您重新給她帶來生命的希望，是您給了她第二次生命，您就是她的救命恩人!”紅紙黑字間，受捐者家人的感激不言而喻，但邱佳希望，未來更多人也可以像這位家屬一樣，等到屬于他們的“救命恩人”。
